第287章 道士上山,杀机自起

黑猫灵巧一跃,落至杨天行身前石桌。

它歪着头眨眼,身子隐现颤抖,脊背毛发倒竖,喉间“呼嗤”呜咽,似在威胁,又似在祈求护佑。

宋书晴刚好从房中出来,瞧见这一幕,不由惊喜上前。

“哪里来的猫?真漂亮……”她轻手轻脚,试探伸出手,“咪咪,过来这边。”

那黑猫很有灵性,竟也不躲,反而逐渐放松下来,亲昵地去蹭宋书晴手掌,发出“喵呜”的叫唤。

宋书晴眸光大亮,将它抱入怀中仔细打量。

“七郎你快看,”她似发现宝藏,凑到杨天行莫面前,语带惊喜,“居然还是只‘四时好’,呀——咯咯,好痒……”

宋书晴正自惊叹这黑猫浑身上下无一丝杂色,掌心却不经意被温热带着柔软倒刺的舌尖舔舐,被逗得娇笑连连。

杨天行也不去说她,跟着微笑点头,开口道:“若是喜欢,带回去养着便是。”

宋书晴心动不已,可犹豫半晌,还是有些不舍的将黑猫放下,叹息道:“算了罢。”

“怎么?是不喜欢?”杨天行眉梢一挑,随意点评,“这只猫该是长久待在观中,确实通了几分灵性。”

见杨天行都这样评价,宋书晴心中愈发欢喜,可却还是摇了摇头,坚定道:“不,还是不要了。”

“唉,”她叹了口气,解释带着惋惜,“七郎你不知道,去岁你帮我捉来那只灵狐,我都快养出病来了……”

宋书晴脸色泛红,语气颇有些自责意味在内,既是怜惜灵狐,更为自己如此亏待杨天行赠的礼物而心揪。

杨天行没料到会是这个原因。

他只一思索便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表情有三分古怪,玩味道:“它那不是病,就是贫血,你多给它补补就好了。”

宋书晴一怔,脑中灵光一闪,忽而急眼,凑近了质问:“七郎你,你是不是又取它的血去炼药了?”

她想起此前第一次杨天行当着她的面取血炼药后那灵狐的状态,终于明悟过来明明自己悉心照料怎么还会时不时“生病”一场。

杨天行含笑点头,脸色无比坦然,却不去解释什么。

宋书晴气得银牙暗咬,可她心思灵慧,知晓杨天行取那灵狐血炼的药多半便是掺进她日常食补中用了,更无法责怪。

“哼……”

她放不下心疼,气鼓鼓哼了一声,抱起黑猫转身进了屋子,自个儿生闷气去了。

福伯看得直摇头,心说这宋小姐离了少爷也是能独当一面纵横商场的人物,怎么在少爷面前跟个小姑娘一样性子难定。

“少爷,您看今晚……”他想了想,有些拿不准今晚是否还要留宿此间。

“无妨,安心住着便是。”

杨天行收回视线,随手从石桌上捻起一片鹅黄软布,仿佛谁的衣角,其上染着殷红。

眼下院中只有侍女掌中孤灯照明,是以此前其余人都没瞧见这被黑猫衔来的衣角残片。

眼下随着杨天行动作,杨平瀚惊疑上前,好奇道:“七哥,这是啥?”

他看出那是血迹,却认不出这特质的丝绢布料。

福伯也看到这小小布片,他眸中闪过回忆神色,忽而眼神一凝,沉声道:“这像是……李家那位小姐身上的布料。”

他话音开头还带着几分推测迟疑,等话音落定,却已是笃定。

杨天行点点头,平静道:“当是如此。”

杨平瀚一愣,想起晚间护身宋书晴过来时惊鸿一瞥的那个很是有些活泼的李家小姐,一时惊道:“这这这,李小姐的衣角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血?!”

他这一惊一乍的呼喊动静太大,刚刚进屋的宋书晴等人都听见了,一时着急忙慌小跑了出来,着急问道:“七郎,怎么了?!”

杨天行冷眼扫了杨平瀚一眼,无奈道:“安心,她应当无事。”

见宋书晴还想开口,他呵呵一笑,挥袖起身将她打断。

“福伯,书晴,”他叫出二人名字,转身向月洞门外走去,“你们安心歇着,我出去,见见故人。”

留下半句没头没尾的话,杨天行似缓实快,身影几个呼吸就没入夜幕中,没了踪影。

福伯和宋书晴一脸莫名其妙,却深知杨天行行事几乎无有出错,倒也没有太过担心。

“宋小姐,客房已经收拾好了,您先歇着罢。”

福伯收敛心神,让宋书晴先去休息。

宋书晴看着石桌上那小片鹅黄衣角,心中想起李诗瑶俏丽容颜,无声一叹,点头招呼侍女,一齐进了屋子。

院中,再无灯火,只余漆黑一片,夜风低吟,好似幽魂呜咽。

…………

盏茶时间前,丹霞观外。

山道狭隘,暮色深浓,隐隐约约间,似有个人影,正自摸黑独行。

啪嗒、啪嗒——

夜深露重,泥地更显湿滑黏腻,来人每一脚抬起落下,都带出清脆声响,直至站到丹霞观门外三丈,才驻足停留不动。

倏忽间,阴凉的风骤起,卷起山间枯叶,飘荡

至这位新客眼前。

他伸出手,二指将其捻起,放在鼻尖嗅闻。

下一刻,猩红的光亮起,那是他眉心一点朱砂,殷红如血。

隐约的血腥味弥散,不知是来源于这风中,还是他眉心朱砂。

“无量寿福……”张灵澈睁开眼,口称无量,接着叹气声长,“贫道终究是,晚来一步。”

他似乎有些心绪难平,连忙口诵《心印经》。

“……上药三品,神与气精。恍恍惚惚,杳杳冥冥……”

清朗念诵声随阴风飘散,他眉心红光渐至暗淡,道士怒容不见,连带头顶紫金莲花冠,也重新隐入夜色。

似是他这声音惊动了谁,前方道观之内,隐约有脚步声传来。

踏踏踏踏……

细碎脚步声密集,由远及近,轻声却自错落,仿佛二人同行,竟相逐走。

片刻后,脚步声戛然而止,旋即,道观门“嘎吱”一声缓缓开出一条缝隙,挤出两颗小小头颅,却是清风明月二道童。

张灵澈停下诵经,冷眼看向这粉雕玉琢的两个孩童,眸光隐现杀机。

两小童却似毫无所觉,又或许这杀机本不是对着他二人而起。

明月掌着灯,不敢上前,清风稍年长些,小跑至台阶下站定。

“上师慈悲,”他学着大人模样稽首,埋头邀请,语调如死水无波,“请随我等入观,师父已在殿中等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