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门前折柳，明媒正娶？
日头爬起复又西斜，今儿个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砚池街道旁杨柳依依，隐约可闻蝉鸣浅唱。
苏家府邸外，大门缓缓开启，萧氏一脸惋惜，亲自送杨天行等人至府门之外，几人互揖作别。
“老爷未曾开口，妾身也不好多留你们……”
她拍拍宋书晴的手，旋即转头看向杨天行，目光复杂道，“杨公子，你和老爷……”
话音出口，却又倏忽而止。沉默片刻后，她缓步行至门前杨柳树下，折下一枝新绿的嫩枝，款款走回杨天行身前。
“杨公子。”
她温婉一笑，将那枝绿芽递到杨天行面前，浅浅笑道：“你和书晴准备了那么多礼物，伯母也没甚么好送，便折这枝新柳予你……”
话音有那么一瞬停滞，萧氏眸光泛起轻波，她看着杨天行的眼睛，忽而似调侃道：“既然你叫我一声伯母，那我便唤你天行，可好？”
“本该如此，”杨天行笑着点头，轻轻接过那枝新柳，道，“谢过伯母赠枝。”
萧氏见杨天行并未表现出什么疏离，心头一松，也笑着颔首，语气自然道：“天行，伯母赠你这枝门前新柳，是望你能时常想起这里，莫要忘记……”
她话音幽幽未尽，似有些别的韵味在里面，杨天行如何听不出其中深意？
“谢伯母挂念。”他脸上笑容浅了些，口中只平静应道，“若有闲暇，我会再来拜访的。”
萧氏得他这般许诺，心头终究有了几分念想，当即不再挽留。
寒暄已尽，杨天行也不再逗留，他转过身，对宋书晴等人道：“走罢，先回濯园。”
宋书晴一直瞧着他二人互动交流，只觉气氛古怪，却也知不是时候深究，乖乖听话上了车去。
不多时，杨国公府一行人马行上青石板路，缓缓走向了砚池街尽头，往桥东方向而去。
“唉……”
萧氏看着远去的乌骓马，想起午间用餐时老爷板起的脸色，心知她多日来的劝说终究是落了空。
“却不知是老爷他……还是这位杨家七郎……”
她转回眸，心底摸不清是谁出了问题。
想不清头绪，她无奈一摇头，只能进了府中。迈过门槛时，她不由记挂起又被老爷赶去洗砚池静心的女儿来。
“真是苦了婉婉……”
萧氏无声一叹，心头忽而一动，暗道，“哎呀，光顾着那杨七郎——不行不行，我得快些送吃食去洗砚池。”
她记起午膳时辰已过，女儿该是还没有好好用过饭食，当即脚步匆匆，往后宅中去了。
…………
另一边，车马缓缓行于街道，走出砚池街，靠近莲性寺方向，路上行人渐多。
这里并非市街，多为学宫、宅第、宗庙一流，路过行过的多是些世家贵子，抑或儒门书生。
“那是什么人……？”
“没见过，好像是苏府的访客罢。”
一个个行人见杨天行骑着乌骓马行过，纷纷自行避让，站在道旁小声议论。
“姓杨？是哪家的公子？没听过城中——欸李兄，你来瞧瞧……”
有人牵住好友衣袖，以折扇指指点点，压低了声音询问。
被问及那“李兄”顺好友指向瞧去，便见马上公子身姿英挺，神情淡然，再加上那马车上打着的杨字灯笼，他不由一时想起些传闻。
“我也不曾听闻城里有杨姓大户……”
他淡淡摇头，旋即亦压低了声音，对好友道，“不过这人能于城中骑马，又姓杨，我猜，他当便是住进了濯园那位。”
“居然是濯园？不简单……”
“看来是总督衙署的关系，得回去提醒一下……”
喧嚣渐被甩到身后，杨天行身子随马身起伏，耳畔重新清净，只余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咯吱”声。
宋书晴掀开车帘一角，还是没能忍到回濯园当中。
“七郎。”她轻声一唤。
杨天行见得她动静，驱马走近了些，笑问：“怎么？”
宋书晴眸光沉吟，见四周行人离得远，便小声问道：“你……你晌午时，都和苏家世伯，说了些什么？”
说罢，她一眨不眨盯着杨天行，等着他回答。
杨天行知晓她看出离府时苏定远那隐现的怒气，是以有此一问。
“说了什么？”他轻声自语，耳畔似回响起苏定远当时那突兀一问——“你，可愿娶婉清作妻？”
“我愿么？”杨天行眸光微沉，即使到现在自问，他亦无法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
收回思绪，他看向正自一脸纠结好奇，却茫然不知她差点失去正妻地位的宋书晴，不由心头一笑，暗道：“若是宋希成来问，说不得我便应下了。”
他本不欲再添羁绊，可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苏婉清既有欣赏喜爱，亦有愧疚感激。
可说到底，他与苏婉清相处时日太短，又如何比得上宋书晴自杨国公府罹难后，一刻不离的日夜陪伴？
他杨天行自然可以不讲规矩，不在乎世俗礼法，可
他身边的女子，和她们身后的亲族，谁人能不在意？
“世人总道难两全，可我若真想要，那便谁也不能亏欠……”他眸光微动，想起自己当时对苏定远说的那些话。
想到苏定远当时铁青的表情，他不由唇角轻扬，暂时把这些念头抛到脑后。
“七郎？”宋书晴见他忽而轻笑，有些不明所以。
“没什么……”杨天行转头，随口应声。
视线瞧到宋书晴的眸，见她眼底探究不减，他便也似玩笑般道：“我们当时在谈，什么时候把你心心念念的婉婉娶回杨国公府去，让你给她洗衣做饭。”
宋书晴不解他心思，同时想到午间得来的消息，她更难以想象那以刻板闻名苏定远会和杨天行开这等荒唐玩笑。
“七郎，我跟你说件事……”不想去深究，她秀眉紧蹙，忧心忡忡开口。
杨天行眸光一动，会心更凑近了些，道：“什么事，你讲。”
“午膳我和伯母在后堂，”宋书晴左右四顾，很是小声对杨天行道，“席间伯母悄悄告诉我，说婉婉她自去岁回来后，便一直被禁足家中，不许她出门，更不准去金陵……”
“哦，还有此事？”杨天行眉峰一挑，心底却是早已有了猜测，知晓苏定远的刻板名声不会空穴来风。
苏婉清的话已放出于人前，他在自己面前那般作态，或许更多也是迫不得已，若自己答应主动提亲，明媒正娶，多少能为他苏家，挽回些许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