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未雨绸缪，主上饶命！
“若当真大乱将起，我杨国公府，又如何自处？”
既然心中做出决定，杨天行便不再去想那女子背后隐秘，转而开始盘算起自己所在意之人与事来。
他放下青玉瓷盏，转头望向窗外。
揽月阁临水而建，起得颇高，此刻虽是在二楼书房，却也能远眺长堤春柳。
湖光粼粼，月色似水。
杨天行不用刻意去运目力，也能看见夜空中柳絮随风，飘飘然坠入湖面，与那点点浮萍成伴。
“人如风中飘絮，只身好似浮萍？”
他想起自己日前为断绝林诗曼念想时随口讲出的故事，却不料竟有些一语成谶——如今的杨国公府，便与浮萍何异？！
杨天行自然知晓，只要他抛开一切顾忌，那哪怕天下人都死绝，他亦能活得安稳。
可若抛却诸般牵挂，他这一身修为又有何意义？哪怕成了书中记载的古之真仙，亦不过徒留一具亘古不朽的腐尸端坐九天罢了。
他眸光一阵变换，口中喃喃：“宣武卫……秦侯爷，都不可依靠；谢德或许有几分真心待我杨家，可乱世一起，他根本自身难保……”
他想到自己如今借以护卫家中的主要力量，越想越觉摇头。
“还有玄衣卫……”
他眼底杀意一闪即收，至今仍不清楚府中那些老人中谁是暗探，亦或说有多少探子潜藏。
“不对……”杨天行忽而收回视线，指间敲击书案。
“嗒嗒”声声次第，杨天行忽而有了些想法。
“若我手中也有一支玄衣卫听用，怎还会如此处处受人掣肘？”
杨天行心中自忖，他无法有大乾皇朝那般庞大的资源去供养这等能延续百余年秘密组织，可他自有道法玄妙。
玄衣卫作为大乾天子手中利剑，其忠诚，隐秘自不必谈，狠辣的作风背后是强大实力与情报网在支撑。
若有这样一批精锐俯首，天下一草一木动向皆可入耳，无论再行何事，再不必再像如今这般被千头万绪缠绕，身不由己随波逐流。
想到就做，杨天行立刻开始规划起来。
“大乱若起，江南武盟必然溃散。”
他眸光沉凝，心头暗自笃定。
“我需要的是一股完全忠诚于我，忠于杨国公府的力量……”
他开始盘算如何挑选人手。
玄衣卫的组织架构一直都是隐秘，杨天行无从得知，却也能推测出个轮廓。
“玄衣卫之所以能无处不在，除了那些精锐高手外，最重要的就是大乾数百年来培养的那些探子四散潜伏……”
他心中分析，却是摇摇头，不打算完全按玄衣卫的形式来做。
“我也不需要那么多探子……”
他眸光微动，沉思良久，逐渐有了主意。
书房中气氛有些压抑，祁山见自己禀告完后主上便陷入沉思，一时也有些紧张起来，不知是何事让主上这等神仙般的人物也如此凝重。
站着时辰愈久，他愈是心神动摇，正自烦躁时，耳畔更有“嗡嗡”声响，竟是一蚊蚋遮眼，旋即落到他狼吻之上。
“找死，虫豸也敢欺我……”他心底恨声，想起些不好的往事，下意识龇牙欲噬。
“祁山。”杨天行的声音响起，平静而无波。
“属下在！”祁山猛得一颤，还以为自己龇牙被发现，当场就欲跪倒请罪。
“我问你……”杨天行声音再响。
祁山动作一顿，恍然自己想差，最终还是单膝下跪，沉声应道：“主上请问，属下旦有所知，必不敢有丝毫隐瞒。”
“不必如此。”
杨天行指尖敲击书案，看着祁山，似闲谈般问道，“我且问你，你道我杨天行，待你如何？”
他这话问得没有头尾，祁山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怔在当场。
“待我如何？”
祁山眸光闪动，想起自己和曾经的主人赤莲流落至这浊世间，几经艰险，最终却是落得主人身死，他亦沦为奴仆。
“可这般作奴仆的机会，往常亦不过赤莲主人曾予我一回……”
他心底暗暗自嘲，恍然惊觉自己想了太久，连忙朝杨天行看去，却见他没有丝毫催促之意。
“主上……”
他学着人样，抱拳一拱手，努力让自己说话文雅些，“属下出身低贱，便是在青丘当中亦是人人喊打，回首这百年光阴，除赤莲主人外，当属主上您施恩最重于我。”
“施恩于你？”
杨天行眉峰微扬，有些玩味追问，“你真是这般想？！”
他不等祁山回答，自顾帮他数来：“当初你与赤莲、怜幽闯入金陵地界，她二人自行争斗不提，最终其二人一身遗宝与灵粹皆算落入我手，我更将赤莲之残灵炼作如今模样，你可有过片刻怨恨？”
祁山连连摇头，反驳道：“当初属下数度冒犯于您，您却留属下一条性命，此为不杀之恩；怜幽杀了赤莲主人，主上您出手杀之，是更为天大恩情。”
“至于赤莲主人她……”讲到这里
，他话语一顿，小心偷看杨天行的脸色。
杨天行目光微眯，并不作什么表示，只静等他回答。
垂下眸，祁山再不敢多想，立马连声道：“属下虽修为浅薄，却也知晓世间从无生死轮回，赤莲主人本便是尸魅之身，为阴灵一属，于斗法中落败失了神魂，那点残灵，便再也不是她了……”
见他话说得通透，虽有些许作假，但总体还算真心，杨天行缓缓点头。
“很好。”他轻声一笑，旋即摇头道，“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
“哪里错了？”祁山不解。
“你道世无生死轮回，这点不假。”
杨天行站起身，临窗而立，语气有些感慨，“可这世间总有大神通者，能于这生死关头走出一条绝路……”
他想到那赤莲怜幽两者神海深处的阴秽邪气，知晓她二人或许便是曾经欲借邪魔之力转世重修的上古大修士，只是最终却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祁山听不太懂，只当是杨天行随口感慨，当即闷声应“是”，不再开口。
“罢了。”杨天行回头，不再去想那些杂事。
“祁山。”他沉声一唤，同时指间弹出一朵细小莲火，飘至祁山跟前。
火光忽现眼前，身周热气尽被摄敛，祁山猛得一颤，连忙伏身跪地，苍惶惊呼：“主上，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