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恩将仇恨插翅虎
且说朱仝至沧州，知府升堂见之，心下便有七分欢喜。缘因朱仝面如重枣，美髯过胸，身高八尺，实乃美男子也。随即询问其为何犯下重罪。
朱仝答道：“小人岂敢故意放走雷横，实乃一时不慎，致其逃脱。”
知府道：“如此，你亦无需受此重罪。”
朱仝道：“被原告人执意咬定小人故意放走，故而问罪甚重。”
知府又问雷横缘何打死娼妓，朱仝遂将雷横之事详述一遍。知府道：“莫非你是见其孝道，为义气而放走他？”
朱仝道：“小人岂敢欺瞒公堂。”正问间，只见屏风后转出一小衙内，年方四岁，生得乖巧伶俐，乃知府亲子。
小衙内见了朱仝，径直走来要他抱。朱仝只得抱起小衙内于怀中，小衙内双手扯住朱仝的长髯道：“我只喜这胡子，抱我去耍！”
朱仝禀道：“小人带衙内去府前稍走一遭，耍一会儿便来。”
知府道：“孩儿既然要你抱，你便与他去耍一会儿罢。”
朱仝膝下无子，见小衙内相貌堂堂，又乖巧可爱，甚为喜爱。一路携其在街上购得拨浪鼓、麦芽糖。哄得衙内甚是开心。
知府等了许久，见衙内笑逐颜开归来，便问：“孩儿如此欢喜，去何处玩耍了？”
“胡子叔带我去买拨浪鼓，还予我买糖吃。明日孩儿还要寻胡子叔玩耍。”小衙内含着糖，不住地玩拨浪鼓。
知府见此情景，旋即遣差役返回，吩咐一众下属，朱仝可留于府衙当差，无需押解至牢城营。这般情况，即使杨芝褚不救，朱仝在沧州也不会吃苦。
史进与柳元护送朱仝至沧州，现已抵达柴进庄上。但见早有青衣小厮挑着风灯相迎。二人随小厮于花厅落座，身后有杨芝褚遣人抬着礼箱相随。
两名壮汉将朱檀托盘高举过眉，只见：两坛鹿血酒以荷叶塘泥封着；一对紫罗兰翡翠镯静卧于织金软缎中，水头充盈，足以映出人影；金佛高约三尺，迦叶尊者拈花含笑之面容栩栩如生，此乃金大坚之杰作；最为耀眼者当属那十八颗东珠，颗颗大如龙眼，于暮色中泛着淡淡虹晕。
“大官人，此乃我兄长之薄礼，请务必笑纳。兄长托我传话，一别数年，甚是挂念。大官人无论在财力还是人力上，对兄长练兵、放牧之支持，他皆铭记于心，期盼有朝一日与大官人重逢，共饮畅谈。”史进深鞠一躬，开口说道。
柴进轻抚胡须，微笑道：“杨大人过于客气了，我亦十分惦念。两位将军此番前来，可是有要事相商？”
史进取出书信，交于柴进，令其慢慢阅览。柴进阅毕书信，面露难色。柳元瞧出端倪，上前抱拳询问：“大官人为何如此？莫非有何难言苦衷？”
柴进叹息一声道：“兄弟果然目光如炬，在下确实有些为难。稍候片刻，我取来书信，你等一看便知。”
言罢，取来一封书信交予二人，正是水泊梁山上吴用所写。二人观后，怒不可遏，史进骂道：“柴大官人！此事怎可如此处理！朱仝义释宋公明，又救雷横，全然不顾自身安危，对梁山有大恩。以梁山之财力，若有意报恩，在沧州购置一处宅邸，安排些许得力仆从，供奉数百贯钱财。使朱仝平平安安度过刑期，方为报恩之正道。现今强掳其上山，是何道理？岂不是恩将仇报！”
柴进羞愧难当，摇头道：“容我细说：小可专爱结识江湖好汉。因家间祖上有陈桥让位之功，先朝曾赐丹书铁券，故有做下不是的人，停藏在家，无人敢搜。近间有个好友，和足下亦是旧友，目今在梁山泊做头领，名唤及时雨宋公明。他写一封密书，令吴学究、雷横、黑旋风俱在敝庄安歇，并礼请朱仝上山，同聚大义。”
柳元抱拳施礼：“烦请大官人带我们去见一见。我等自会劝其离开，不会让大官人难堪。我家大人对朱仝已有安排，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他的官身。”
柴进颔首应允，带着二人朝后院走去，见到小厮便问：“吴学究他们三人可在？”
小厮回答：“吴学究他们三位已经离开，今日去沧州看冬至灯会了。”
三人暗叫不妙，史进、柳元急忙操起棍棒，匆忙赶往灯会。他们要阻止三人强拉朱仝上山落草。
今日乃是冬至大斋之日，各处都在点放河灯，焚香祭祖。晚间，堂里的侍婢喊道：“朱都头，小衙内今晚要去看河灯。夫人吩咐，你带他去看看。”
朱仝应道：“小人遵命。”朱仝将小衙内扛在肩头，转出府衙大门，往地藏菩萨庙里去看点放河灯。
此时刚到初更时分，朱仝背着小衙内，在寺里转了一圈，又来到水陆堂放生池边看放灯。那小衙内趴在栏杆上，看着灯笑闹。忽然，有人在背后拽朱仝的袖子，轻声说道：“哥哥，借一步说话。”
朱仝回头一看，竟是雷横，心中一惊，忙道：“小衙内，你先下来坐在这里。我去买些糖给你吃，千万不要乱跑。”
小衙内道：“你快些，我要到桥上看河灯。”
朱仝道：“我马上就来。”又嘱咐府上仆人仔细照看，这才转身与雷横走到僻静处说话。
雷横扯朱仝到静处，朱仝开口道：“贤弟因何到此？”
雷横拜道：“自从哥哥救了性命，和老母无处归着，只得上梁山泊投奔了宋公明入伙。宋公明亦甚想念哥哥旧日放他的恩念，晁天王和众头领皆感激不浅，因此特地教吴军师同兄弟前来相探。”
朱仝道：“吴先生见在何处？”
背后转过吴用道：“吴用在此。”言罢便拜。朱仝慌忙答礼道：“多时不见，先生一向安乐？”
吴用道：“山寨里众头领多多致意，今番教吴用和雷都头特来相请足下上山，同聚大义。到此多日了，不敢相见。今夜伺候得着，请仁兄便挪尊步，同赴山寨，以满晁、宋二公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