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第 87 章

    驱邪的咒语让双方都待在原地一动不动,越溪眼睁睁看着黑红的粘液不断从斗篷内滴下,近看它的身体更加可怖,手臂的瘀痕发青发黑,越溪一下子分不清是伤痕还是尸斑。


    不知过了多久,“怪物”挪了挪脚,重新面向越溪,每动一下关节都吱呀吱呀作响,脖子扭曲,走路的姿势如同被牵线的木偶一般僵硬。


    越溪倒抽一口凉气,向后趔趄一步,双方对峙了一会儿后,她尖叫着转身狂跑,身后的“怪物”疾步在后头追着,叫声同样激动。


    “不是说咒语有效吗,沁娘你竟然骗我!”越溪嘴里宣泄着自己又被沁娘耍了的崩溃和气愤,当时她真的相信了,生死攸关之际,还有什么比发现救命稻草只是一根会引火上身的枯草还来得绝望的?


    越溪闯了好几个路口都是死路,不是撞见另外的黑衣人在杀害府内的人,便是闯入护卫和黑衣人的打斗现场,更恐怖的,是遇上一群“怪物”朝自己而来,前后包围,她体内瞬间迸发力量,一步并作两步跑上假山,一个跃身竟翻过了院墙。


    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有这么大的潜能,越溪便朝着方才自己闯入幻境中的地方跑去,希望能回到“外面的世界”。


    久香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溪在即将跑近的时候伸直双手,想要争取出去的时间。


    求生的机会近在眼前,越溪分明已经看见手指触碰到了“幻境”结界,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被突如其来的树枝缠绕,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拖向后方——她竟不知“怪物”还有这般妖力。


    她迅速在身上摸出一把匕首,将试图缠绕自己身体的树枝割断,树枝断裂的地方有类似人族的血液渗出,越溪瞬时被吓得缩回手。


    再被翻过身体的时候,越溪已经高高举起匕首,打算对准对方的喉咙,一刀致命,这是她为自己争取的最后的机会。


    但眼前出现的并不是方才追她的“怪物”,而是一个带着赤红流沙面具的男子——是树妖,束缚越溪的树枝是他的手幻化而成的。


    男子束缚住越溪的行动,没有进行任何伤害她的行为,而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显得有些惊慌。


    越溪盯着他唯一露出的眼睛,感觉十分熟悉,当下她心里立马有了猜测,但又马上否认——绝对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夷山,白林明明说他在凤都好好的……


    她眯起眼睛想仔细看他的样子和身形,可四周太黑根本看不清。


    “怪物”也翻过院墙,直直向越溪扑去,黑衣男子将越溪拉至面前,让“怪物”扑了空,一头撞在石柱上,手臂也扎在石柱里拔不出来。


    距离拉近后,面具后的眼神同样激动带着欣喜,他将树枝撤去,扶上越溪肩膀的时候已经变为人族的手,越溪侧头清晰看见男子手上冻疮的疤痕。


    “南舟?”越溪仍试探地唤了声名字。


    男子紧紧抓着越溪的肩膀没有说话,他梗着脖子甩着头似乎想尝试说话,却始终发不出声音。


    越溪慌了,“南舟,南舟你这是怎么了?”


    天空晃过一道刺眼的亮光,越溪闭眼不及,被刺激到眼泪直流一时睁不开眼睛,但她死死抓着南舟的衣领不敢松开。


    亮光渐渐消失,越溪堪堪能睁眼时,一只手从她身后抱住她的腰身,一掌打在南舟的胸前后带着她迅速往后撤离,力度之大,速度之快,导致越溪手里还抓着南舟衣裳的布料,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南舟被打到墙上后掉落在地,口吐鲜血从面具后流下。


    “南舟!南舟!”


    越溪撕心裂肺喊着南舟的名字,双眼布满血丝溢出泪水,身体想要往前却被死死抱住。


    “你放开我!”越溪侧身胡乱打着身后人,却发现是应洛羽。


    应洛羽同样震惊且疑惑地看着她,随即蹙眉看向倒地的南舟。


    在应洛羽出手后,周克言便带着一队护卫赶到。


    另一个黑衣人不知从哪冒出来,迅速来到南舟身边想带他走,但南舟似乎伤势严重一时动弹不得。


    越溪发现周克言等人快要靠近,情急之下大声喊着让南舟快走,应洛羽从身后捂住她的嘴,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南舟看见越溪被应洛羽困住,在地上爬着想要奔越溪而去,却被同伴拦住打晕,随即被抬着离开了。


    越溪疯了似地看着南舟被带走,泪水从应洛羽的指缝滑落,想要挣脱却仍被按在原地,气急之下张嘴咬住应洛羽的手指。


    四周已经恢复正常,久香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众人被吓了一跳,方才一阵白光,而后眼前的景象便换了个样子,仿佛幕布被揭开一样。


    直到她看清楚越溪和应洛羽在一起,急忙赶去。


    应洛羽松开越溪,确认她已经不再反抗后,才将人交给久香,叮嘱道:“看住她,别让人看见她现在的样子。”


    越溪瘫软无力倒在久香怀里,眸中无光,泪水糊满了脸颊,失魂落魄。久香按着应洛羽的意思,脱下身上的外袍盖在越溪身上挡住她的脸。


    周克言等人赶到的时候,刚巧看见南舟和他的同伴逃离,他忍着心中不满问应洛羽。


    “羽儿,照理那两人不是你的对手,怎么还让人跑了?”


    应洛羽将久香和越溪挡在身后,回道:“世叔同那两人交过手了,怎么这么笃定他们不是我的对手?”


    应洛羽没有直接回答周克言的问题,反而上下打量他穿戴干净整齐的衣裳,看不出一点有打斗过的痕迹,又接着说道:“现在最要紧的是查清葬花阁的人是如何堂而皇之地潜入府中的,还带来这些邪物,世叔再不去追,恐怕连影子都摸不着了。”


    周克言对着应洛羽敢怒不敢言,微微歪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越溪,又对上应洛羽冷厉的眼神后,咬牙切齿一句话不说,带着护卫朝南舟逃跑的方向追去。


    待人都离开后,应洛羽急忙查看越溪的情况,见她仍旧丢了魂似的,直接将她抱起回醒山居。


    久香一脸茫然不知发生何事,捡起地上的衣袍紧跟而上。


    远处的一棵高树,寿川蹲在树干上,视线随着三人而动,他兴奋地抖了抖肩膀,用力吸了一口气,又露出那诡异的笑容。


    “味道真好,是死人的味道,阁主说得对,果然又有好东西了。”


    应洛羽支开久香后将越溪抱进房间关上门,检查她的伤势,越溪在躲避“怪物”的时候,身上有不少擦伤,脸上还有石头割的伤口,头发散落,狼狈不堪。


    “那些邪物可有伤到你?”


    应洛羽十分着急慌乱,可越溪对于自己有无受伤毫不在意,脑海只想着方才南舟的样子。


    “应洛羽,那是我弟弟,是我弟弟南舟啊,你帮我救救他。”越溪几近乞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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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溪,你别激动,先告诉我你有没有受伤好吗?”


    “我怎么能不激动!”越溪大哭起来,“那是我弟弟,他怎么会和葬花阁的人在一起,他刚刚分明有话要说,为什么说不出话来,是不是被要挟,是不是出了意外,是不是……”


    应洛羽从未见过越溪如此崩溃无助的样子,看见她胡乱将自己的头发扯下好几把,他急忙上前抱住她。


    “世上相似的人这么多,你一定是太想你弟弟所以看错了,他远在凤都,又怎么会和葬花阁扯上关系。”


    越溪推开他,“是他!他手上的伤疤,当时是我一点一点给他抹的药,那伤疤的样子早就印在我的脑海里,绝不会有差错!”


    “好!”应洛羽按住越溪的手不让她伤害自己,“我去,我去找南舟,去把你弟弟带回来,我拜托你,拜托你告诉我有没有受伤。”


    越溪渐渐冷静下来,闭上眼睛仍旧有眼泪掉落,她瘫坐在椅上,轻轻摇了摇头。


    应洛羽见状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背靠着门,无力垂着手臂,调整自己方才错乱的呼吸。


    良久,应洛羽抬眼看着还陷入担惊受怕中的越溪,想起方才周克言不怀好意打量她的眼神,他的眼眸逐渐冷了下来。


    “越溪。”应洛羽轻轻唤了一声。


    越溪闻言抬头,却被应洛羽抬手拂过额头,随后便失去意识沉沉睡去。


    等到隔日她醒来时,房间空无一人,应洛羽已经不知去向,她手忙脚乱地下床要出去,在门口差点撞上端着热粥的久香。


    “今日风大,姐姐赶紧进屋去。”


    久香拉着越溪回屋,给她披了衣裳。


    “二公子去哪儿?”越溪问道。


    “二公子昨晚便离开了,临走前嘱咐我,说姐姐太累歇在他房里,让我这个时辰端点吃的来。”


    “他可有说他要去做什么?”


    久香摇头,“二公子怎么会同我说这些的,姐姐不用害怕,昨晚夜袭府里的坏人尽数都抓着了,听说还有好几个邪门歪道的东西,跑掉的周长老也去追了。”


    “周克言?”听见是周克言,越溪的心又提起来了。


    “是啊,就是他,后来门主还派了好几队人马给他,势必要将逃掉的两人给抓回来。”


    咔嚓一声汤匙落在地上摔成两半,那碗热粥幸亏久香及时稳住,差点就洒了越溪一身。


    “姐姐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这粥烫得很可别伤了自己呀。”


    越溪激动地问久香,“应洛羽到底去哪儿了,他不是答应我会救南舟吗,怎么会是周克言?弘遇呢弘遇去哪儿了?”


    久香被越溪的反应吓得哆哆嗦嗦的,但还是回答了越溪。


    “我早上见着弘遇时,他,他说二公子昨晚传了消息给他,让他去找三小姐,自己随后就到,我,我就知道这些了。”


    越溪绝望地松开抓着久香的手,眼神慌乱不安,手里攥着昨晚从南舟身上扯下的布,嘴里喃喃:“他骗我,他骗我……”


    久香已经急哭了,“姐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越溪忽而又问:“苒苒呢,苒苒在哪儿?”


    久香抽抽噎噎的,“她应该还在姐姐房里,今日我还没见着她。”


    久香刚说完,下一瞬便看见越溪疯了似地冲出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