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敲打

    几日之前,亦是在这间殿内,福琏通传她的来意,她站在殿外等了许久,白氏方才放她进来。


    一向以和蔼慈爱示人的婆母头一次对着林栩面露冷色,眉眼中皆是不满,她安静跪在殿内,白氏却一副没有看到的模样,只转弄着手中佛珠,半晌才道:“你可知错在何处?”


    林栩低着头,轻声说:“回母亲,栩儿错在未曾辅佐好夫君,不曾在夫君每日行踪上过多关心。”


    白氏又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非也,你错在未曾尽到一个妻子的指责。”


    林栩闻言身子一凛,忙将头更低了些。


    白氏冷淡的声音在殿内悠悠回响:


    “林栩,我知道奕徊待你不如你待他那般仔细用心,也知道这个庶子委实是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横竖也管教不过来。但你既已嫁给他成为我们窦家的二耳媳妇,那往后府内的规矩便不能不立,亦不能坐视不理。


    何况无规矩不得方圆,你不是外人,我便也直言对你,奕徊的生母性子狠毒阴辣,是以他才这般不成器,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我和怀生,早已不盼他能像长子那般懂事体恤,对他的要求,只要不给我们窦家添乱丢脸便是。”


    “可你却连这个最基本的都做不到!”


    那日听闻头上传来白氏厉声责问,她不禁心头一震,脸上更是瞬间失去了血色。


    她紧紧咬着双唇,并不敢抬头,心中却忍不住泛起苦涩,只得低声开口:“母亲教诲的是,栩儿以后定会谨记在心,不再懈怠。”


    她双眸看着地面,努力压抑着心中所有的不甘、委屈、甚至那些隐隐约约的恨意。


    那时白氏因为窦言洵流连碧华楼,而不去衙门一事满心怒气,一连迁怒于前去给窦言洵求情的她。而当她挨完责骂,面色惨白地走出殿外时,还是窦言舟阔步上前,轻声叫住了她。


    那时她刚迈出殿门,便听到身后传来并不熟悉的低沉声音:“弟妹,请等一下。”


    她回头望去,却见不远处的回廊处站着一位身穿玄色长袍的男子,面容清润之下隐隐流露着些许担忧,目光深邃的看着她。


    她自嫁进来,与窦言舟还从未两两相对地说过话。


    窦言舟沉默地看着她半晌,眼中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不忍和担忧,却也不过转瞬即逝,眼神又恢复了以往的淡然从容。


    “兄长安好。”


    林栩垂首行礼,声音柔和而拘谨。


    窦言舟目光微微收敛,又缓步朝着她走过来,语气平稳却带着些许压迫:


    “方才在殿内,母亲可曾为难你?”


    林栩垂着眼眸,轻声道:“多谢长兄关怀,夫君犯了错,母亲动怒也是应当的。”


    窦言舟静静凝视着她的脸庞,深邃的目光中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只剩下淡淡的叹息。


    他缓缓侧开视线,声音微低却透出一丝不容抗拒的力量:


    “二弟平日里虽顽劣不成器,但我这个兄长自小与他还算亲近些,知道他本性并不算坏,这件事情来得突然,母亲一向严厉,一时气的急了些,眼下谁去求情都不会听进去的。倒是二弟眼下只能跪在祠堂中,我会守在这里,若待会儿母亲气消了,我会再进去劝劝。”


    林栩微微抬起眼眸,窦言舟的眼中有关怀流露,不像是做戏。她便轻声答道:“妾身自会谨记在心今日母亲的教诲,不敢懈怠。也多谢兄长对夫君的关切。”


    窦言舟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眼底隐约闪现出些许复杂的情绪,那种不忍再次浮现,然而很快便被他抹去。他收回视线,轻轻点了点头,语气也略微缓和起来:


    “无妨,这都是我这个兄长应该做的。日后若二弟再有何行为不妥之处,你作为他的妻子也需及时劝阻,不可放任,我知道他的脾气,有时难免过于倔强。若你有棘手的,只管来找我这个做兄长的便是。咱们如今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


    林栩柔声应道:“多谢,妾身明白。”


    .


    而今她又坐在这里,缓缓将思绪收回,对着白氏轻柔一笑:“回母亲,一切比起往常虽忙乱了些,却也还算井井有条。”


    白氏点点头,又抿了口热茶,这才接着道:


    “如此甚好,前日里亦来了好些咱们窦家在外的管事和掌柜们,我和他们一一对着账,只能说这帮人,个顶个的人精,单是错漏,我只匆匆扫了几眼便发现好几处,怪不得连年家里处处亏空,皆是这帮人吃里扒外不得力的缘故。”


    林栩林栩心中一凛,知道白氏此言不过是借机敲打她,暗中警告她前些日子擅自前往沐春楼检查菜单之事。白氏虽面上装作轻描淡写,话语间却处处透着不满与提醒。林栩不露声色,面上依旧顺从,低眉垂目,温声应道:“母亲所言极是,栩儿才疏学浅,确实应多向母亲请教,省得因自作主张而疏漏了礼数。”


    白氏微微一顿,眼中寒意未减,淡淡瞥了她一眼,似在试探地说道:“你有心替府中分忧,我自然不拦着。只是那沐春楼之事,从前却是奕徊在家闲着无事,我便要他找点正经事做,这才从前任老板那里将那间破败的茶楼盘了回来。如今他既然已经去工部任职,自该收拾起旁的心思,以免耽误正事。况且那沐春楼历经休整之后,账目更是亏空不少,是该重新整顿了。”


    话里话外,都是要将沐春楼从别院手中拿回去的意思。


    林栩微微一笑,眼神低垂,似乎不经意地顺着白氏的话接道:“母亲说得极是,沐春楼既是夫君曾费心之事,自然由母亲和兄长裁决,栩儿原本也只是想着暂代打理,避免他因忙于工部之事而分神。既然母亲已有安排,那栩儿自当恭敬遵从,不再插手。”


    白氏听她如此顺从地表态,冷淡的神色稍缓,却仍有几分不满,轻哼道:“你倒是会说话。府中每一事,皆有规矩,你既入门,便不可随意行事,尤其此事牵涉公中财务。你只需记住,往后莫要多心,好好相夫教子便是。”


    林栩垂首应道:“母亲教诲的是。栩儿身为二房媳妇,理应守规矩,只管尽好内室职责。”她的语气带着温柔的顺从,神色中也不见一丝不满,然而这几句话却暗含深意,表面上答应不再过问沐春楼之事,却隐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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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明自己只是为了夫君才代为打理,从未越界。


    白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似是对她这般巧妙的言辞有些忌惮,却也难以反驳。她抿了抿唇,转而缓缓道:“既然你如此知晓分寸,那再好不过。只是此后你二房若有了旁的事务,也需先同我商议。你要明白,这窦家里头,凡事不可私自决断。”


    林栩微微颔首,恭敬地答道:“母亲放心,往后栩儿定会凡事多请教母亲,不敢擅作主张。如今夫君在外为官,栩儿更该谨守府中之事,方能无愧于窦家。”


    白氏闻言,神色略显满意,面上冷意消退了些,淡淡地说道:“如此甚好。你下去吧,日后无事便多来我这儿听训,也是为你将来能有些担当。”


    林栩恭敬地应了,低头行礼退出殿外。她转身的瞬间,脸上那温顺的神色微微一冷,心中已有计较。白氏此番表面上是敲打,实则意在借机收回二房的事务,尤其是沐春楼一事,她心知此后再难过问。


    她暗自叹了口气,行至廊下,看向府内重重院落,心中逐渐涌起一股隐隐的决意。既然窦府并非她的庇护之地,白氏对她并无信任,那她便必须在这深宅中为自己寻一条自立之路。


    林栩走出廊下,慢慢放缓了步伐,心中逐渐沉稳。白氏今日的敲打早在她意料之中,但也让她清楚地意识到,她在这窦家中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棋子罢了。


    若想真正立足,唯有步步为营。


    正思索间,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低沉稳重,带着些许压迫的气息。


    她抬眼望去,只见来人是窦言舟,他一身圆领直缀,身形高大,神色却带着些许凝重。


    林栩微微一怔,随即镇定自若地垂首行礼:“长兄安好。”


    窦言舟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微显疲惫的神色上,又见其似才从白氏房中出来,似乎察觉到什么,便面上不动声色,低声开口道:“母亲可有为难你?”


    林栩脸上浮现出一丝温婉的微笑,轻声答道:


    “母亲教诲栩儿,也是为府中规矩着想,栩儿自当领受,不敢有怨。”


    窦言舟凝视着她,深邃的目光中隐隐透出一丝欣赏。她的沉稳与机敏不似一般女子,言辞周到,却没有丝毫怯懦。他略作沉吟,淡淡道:“沐春楼之事,我已听说了,只是母亲既已定下主意,你往后便少去过问,她对于账务颇有见解,自是一心为着窦家。”


    林栩点头应道:“栩儿明白,不会再有逾越之举。只是夫君往后若无暇顾及,还望长兄能多多照拂。”


    窦言舟微微颔首,目光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神色:“自然。二弟虽性情顽劣,但毕竟是窦家之子,母亲的话你记在心里便是,不必过分自责。日后若遇到难以决断的事,随时来找我。”


    林栩抬眸,正对上窦言舟那略带关切的目光,心中不禁微微一动。如今在窦家这座深宅大院中,唯有眼前这位嫡子有分量,能在白氏面前为她说上几句话。


    她轻轻福身,郑重地说道:“多谢长兄体谅,栩儿心中感激,日后若有不妥之处,还请长兄不吝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