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西津晓渡，江北何人
咚咚——！
敲门声打破寂静，吴记船行中，老吴头停下拍打的动作，很是不耐烦看了眼门口。
“没时间跟你废话，滚去开门，然后赶紧渡江。”
说着他一把扯过卫渊衣领，贴脸到面前，阴恻恻威胁，“若误了消息，别说你，便是那卫——”
“够了！”
卫渊豁然起身，红着眸子死死盯向老吴头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拳锋捏起骨响，眼看几欲挥出。
“怎么？想动手？”
老吴头丝毫不惧，反咧着黄牙嘲讽，“莫非好大儿你还想拉着自家妹子，给老爹我陪葬不成？嘿嘿，不错不错，好孝道……”
“小妹……”
卫渊身子一颤，眸底杀意终敛，握拳的手无力松开，掌心血口隐现。
咚咚——！
“老吴头？在不在？！”
敲门声再响，粗豪嗓音带起疑问，“人呢？有客人要租船，你生意还做不做啦？”
“欸做做做，客人稍等，马上来开门嘞……”
老吴头长声应答，同时狠狠瞪了卫渊一眼，“我先把人领走，记住，马上给老子滚！”
话罢他不再去管卫渊反应，面上表情一收，满脸热情小跑去门口。
“哈哈，客人快请快请，这边走……”
“这位公子，他就是老吴头，这里驳船、沙船、蜈蚣船样样都有，您瞧……”
房门被带上，交谈声渐远，屋中一片暗沉，卫渊颓然坐回椅子上，口中喃喃：“吴九鼎……杨天行……”
他眸光不断变化，愤怒恐惧惊悸不一而足，最终，却终凝成一抹决然。
“杨天行，杀我亲父；吴九鼎，灭我满门……”
他抓起蓑衣披紧，拿过草帽戴好，口中呢喃声，眼神木然如死水。
他抬脚，两步后拉开屋门，喧嚣瞬间入耳，人流摩肩接踵，前方码头人群中，一抹红绡似火，正与乌骓马上一公子言笑晏晏。
“杨国公府，江北吴家……”他抬手拉低帽檐，心底泣血立誓，“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阴影投下，遮挡住卫渊脸上大片胡碴，他迈步混入人群，哼笑声声自轻，可那嘴角狰狞，再难深深掩抑。
…………
“吁——”
码头边程江月随手勒停马缰，砖头笑盈盈唤道，“杨公子……”
她话语一顿，顺杨天行目光回头，却只见人流汹涌，力夫与客商摩肩接踵，完全难以捕捉到他实现焦点。
“杨公子，”她拍拍马背，靠近乌骓马笑问，“可是有什么不对？”
她混迹江湖多年，很是会察言观色，更有万般戒备，这码头人多眼杂，很容易便联想到些不好的事情来。
“无事。”
杨天行收回视线，回头淡淡一笑，语气似有玩味，“似乎瞧到个熟人。”
程江月见他这般平淡，便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也该无有多大威胁，便也嫣然一笑，不再去问。
“会是谁？崔氏？玄衣卫？还是江北的人？”
杨天行脑中回想刚才那道恶意深浓的目光，却发现自己似乎不认得那人。
他虽自问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但自开始追查杨门惨案以来，所行杀戮亦不在少数，自然也会招来诸多恨意。
“杨公子，大哥的船来了，你看，那下层有货舱，车马都可安稳……”
程江月远远指向江面上一艘长约有三、四十米的宽大货船招呼杨天行道。
思绪被打断，杨天行暂时不去想刚才那道视线，反正先前已附上神念一缕，便当个随手抛下的饵。
杨天行闻言顺她手指方向看去，远远便见那船艏楼高耸，程江海正站在三层甲板上向码头边张望，玄底水纹旗迎风招展，鲜红字样的“赤鲸帮”灯笼高挂，分外惹眼。
“不错，”他平静点头，瞧了眼身后已跟上来的杨国公府车马队，吩咐道，“那便安排渡江罢。”
程江月见状一叹，明白哪怕自家帮中费心打造而出的龙艏大舟在杨天行眼中也不过寻常。
不多时，踏板靠岸，程江海亲自下来迎接，人还未靠近，便已高声请罪：“盟主，请恕属下来迟。”
他近身一抱拳，俯首躬身，解释道：“属下已命人收拾好了艉楼，盟主、宋小姐房间里的东西都是全新的……”
杨天行眸光微动，轻笑颔首道：“费心了，起身罢。”
程江海哈哈一笑，直身伸手一引，邀请道：“今日风大，盟主，请。”
说罢，他身后一群汉子便不用再多吩咐，乱中有序往后方杨国公府车马队去帮忙，不多时，人货车马便全都上了大舟。
江风呼啸，水面波涛翻涌，龙艏大舟却稳稳驶离港岸，朝大江对岸而去。
…………
未时初，江北，瓜洲渡口。
“快快快，靠岸了，去些人下层帮忙……”
时过正午，码头喧嚣带起热气，龙艏大舟靠岸，杨国公府的人马正有条不紊走下踏板。
“盟主，此去江北，还
请万事小心。”
艉楼三层甲板，程江海抱拳临别，语气很是郑重。
杨天行迎着风，负手远眺，把江天一线尽收眼底，对程江海的叮嘱，只淡淡一笑。
“程江海……”
他收回远眺视线，看向程江海，平静吩咐道，“回去后你立马闭关突破，另外叫你帮中人在江上帮我留意吴九鼎的船都在哪里。”
程江海认真记下，确认无有错漏后，重重单膝跪地，沉声道：“请盟主放心，此事日前便已吩咐下去，待属下踏破半圣门槛，定亲身北上为盟主分忧。”
杨天行见他如此，心知自己没有看错人，这的确是个外粗内细的精明角色。
“行了，以后在我面前不必动不动就跪。”
他挥袖转身，往艉楼下层入口行去，口中对身后道，“不必再送，江北有人接我。”
话音落下，他人已进到楼梯口，转眼没入阴影中不见了踪影。
艉楼甲板，程江海缓缓起身，远处江波翻涌，旌旗迎风招展，带起猎猎声响。
“有人接……？”
程江海眸光一阵闪动，口里轻声自问，“江北，哪里来的人接他？”
想了好片刻也没有得出个结果，他不由摇头，暗叹这位盟主高深莫测，竟于不知不觉间，已把触角延伸到了江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