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徐清梦在地上坐了一个时辰,原主的所有的记忆被她拼出了个大概。
这里是一个叫大晋国的地方,不属于她前世所了解的任何一个朝代。
但有一些是相同的,人是可以被卖的,被卖之后,就等于入了贱籍,若是入了贱籍的人逃了,主人便能去官府报官搜查。
逃奴若是没有身契和路引,那是哪也去不了的。
所以,一旦成了贱籍,几乎是不可能逃的出大晋国的。
想到这儿,徐清梦的士气瞬间被打下去了,她垂眸,思度了许久,渐渐地,她眼底蓄着的水雾转而被一抹坚定替代。
管他呢,我命由我不由天。
就是死也不能死在这儿。
一定要逃出去,最起码也要把卖了自己的张氏给杀了,也是为自己报仇了。
这一刻,‘逃’这个字,在徐清梦的脑海里放大。
她的屋外一直有人守着,唯一的机会就是窗。
徐清梦从地上起来,走到窗前,尽量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地打开了一点窗子,低头往下看。
锦瑟坊为了模仿江南秦淮的风雅,所以临湖而建,周围都是水。
这处是二楼,徐清梦儿时曾在游泳馆,跟着教练粗浅地学过游泳,虽说当时并未学会,但这会儿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便是淹死也比在这儿强。
心念一动,她已经站起来走向了珠窗,小心翼翼地推开了窗,往下一望,湖面上停靠着十几叶挂着羊角灯笼的蚱蜢舟,倒是没见什么人巡逻。
徐清梦咬牙忍着指尖传来的剧痛,双手紧紧地捉着窗子,撑着身子,腿跨上去,深憋了一大口中气,往下一跳。
耳边风声呼呼,她用力地咬住了牙,不叫自己因为慌张而发出半点声响。
咚!
她的人,狠狠地跌在了一艘小船的甲板上,而后脚腕上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顾不得想太多,徐清梦咬牙,从地上赶紧起来。
耳边隐约听到了楼栏边儿传来的声音:
“什么声音?”
“好像有东西从楼上掉下来了?”
“管他什么东西掉了,来来来,梁老爷,快和奴家行令……”
徐清梦吓得不行,急忙往水里一跳,不敢尖叫,不敢不冷静,她屏着跳下来时深呼进的那一口气,逼着自己潜入黑漆漆的水中,让自己慢慢沉到了底,幸好这池子水不深,仅没到了头顶,脚下便踩着了泥地,脚下一实,人也就有了踏实感。
在危机面前,她异常冷静,在肺就快要撑炸的时候,她脑海里已经寻好了方才看的方向,她在水里摇摇晃晃地在水里走起来,扯着荷杆向着岸边的方向缓缓地游去。
透过河水,薄薄的光线,她小心地钻出了水面,抬手擦去脸上的水,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可刚露头,迎面就看到一艘坐着男人和姑娘的船,被船夫缓缓地划着从自己面前经过。
她想躲也躲不及了。
那船上喝得半醉的男子一见到徐清梦,只惊艳得手里的酒壶都掉了。
面前那姑娘,乌发如瀑,垂了一肩,河水浸湿了她的衣裙,本就单薄的衣裙,紧紧地贴着她的身子,勾勒出那一身横看成岭侧成峰的冰肌玉骨,每一处都是恰到好处,妙不可言。
“小娘子可真是太美了,怎么在水里?快,快把她救上来!”
那醉汉说着,直接推开了依偎着他的姑娘,眼睛直勾勾地趴在船上看。
徐清梦暗了一声卧槽,吓得立马划水逃走。
快逃,快逃……徐清梦满脑子只有这一个念头了,一定要逃出去,逃出这个地狱般的地方,她顾不得掩藏了,只想快点游到岸上。
离岸边已经很近了。
只要上了岸,她就有很大机会了……
那醉汉眼睁睁地见美人离他越来越远了,却是不甘休,着急忙慌地指着那个方向:“停船,停船,我要去下船去找美人……”
两个姑娘这时也回过神来,撒着手帕就朝锦瑟坊大声呼喊起来:“快来人啊,有姑娘要逃跑啊!”
锦瑟坊这种地方,到了夜里,喝醉了的恩客多爱闹事,所以雇了许多护卫打手,四处都有人,那姑娘才喊出声,便有护卫打手四面八方地上船,飞快地划着朝这儿跑过来。
徐清梦没跑到岸上,就被四面八方来的护卫给堵住了,她绝望地在水中挣扎,最后还是被人捞上了船。
也许,只剩下最后的办法了。
她的手用力地攥紧了手里那只素银簪。
荭妈妈听到动静就过来了,看着徐清梦那清冷倔强的模样,只冷哼一声,“想自毁容颜?”
徐清梦垂着眸,没有回话。
荭妈妈身后的一个婆子,劝道:“认命吧姑娘,你是逃不出去的,你生得好,还不如好好讨好荭妈妈,求她不要给你安排些乱七八糟的客人,也能过得舒坦些。”
“来这里的姑娘,这事儿一开始都觉得死也不会做,但是真做了,又觉得也便是那般,至少人还活着,如果运道儿好,遇上个肯花钱的客人给你赎了身,脱了贱籍,也就上岸了。”
“这青楼啊,那也是分了三六九等的,像咱们锦瑟坊,便是盛京上等的青楼,接待的客人非富即贵。但是呢,在巷子再往里去,有几家女支院,那便是最下等的,里头全都是一些残花败柳,接待的便是那些老丑矮穷的苦力男子,那一个个也不在乎长相,又粗鲁又脏臭,只要是个女的就行!”
徐清梦心中咯噔一声,本是垂着的眼皮掀起,看向了荭妈妈,抠握在袖中的银簪,指骨处发白。
荭妈妈一瞧徐清梦的眼神,便知道这姑娘聪明是聪明,但依旧反着倔呢。
荭妈妈扶了扶发髻,忽然笑着说道:“我手里也有过几个自以为毁掉脸就能不接客的傻姑娘,你猜,她们把脸毁了后,现在在哪儿呢?自然是送到了那下等院子里去了,毕竟妈妈我也不做亏本生意,留这些毁了脸的当丫鬟,一是怕吓了贵客,二是怕叫后头进来的姑娘以为这是个机会啊!”
“妈妈本满心疼你,不舍得你沦落到那种地步,可是你啊,一次次叫妈妈失望,我看你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既然如此,妈妈也就不能疼你了!来人,给我把她送到护院住的厢房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