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矮瘦富商为她赎身
徐清梦环顾四周，咬了咬牙，怯怯道：“荭妈妈，我知错了，求求你不要让他们把我带走。”
她用尽了力气，挣扎着要往荭妈妈面前去。
几个护院的手，死死地抓住她，不让她动弹半分。
“哎呦，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现在知道怕了，可惜了，妈妈我的耐心已经用够了。”
荭妈妈看着跪在地上楚楚可怜的徐清梦，丝毫激不起她的一点儿同情心。贞烈的姑娘她不知道见了多少，不让她们知道后果，她们是不会屈服的。
徐清梦见护院儿又来拉自己，往前几步，跪在荭妈妈的面前，紧紧地抓住她的衣裙，说道：荭妈妈，荭妈妈，饶命啊，求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荭妈妈毫无防备，依旧端着下巴，问道：“真知道错了？”
徐清梦：“荭妈妈，我真的知道错了。”
荭妈妈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错了，那我就……”
“啊——你这是想做什么？”
几乎是一霎那的功夫，徐清梦在荭妈妈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手里那把银簪子的簪尖儿，死死的抵住了荭妈妈的咽喉处。
荭妈妈脸色微变，瞪大了眼睛道：“你，你想干什么？”
“徐清梦就算是死，也不会叫你如意，我现在就弄死你，为我，为那些被你迫害的清白女子们报仇！”
荭妈妈似乎想到了什么，镇定了不少，缓缓说道：“别，徐娘子，你可不要想不开啊，你想想你的家人，你要是杀了我，她们也会摊上官司，而且，就算你杀得了我，你以为你就能逃的出去？”
徐清梦冷冷道：“与其有功夫关心她们，不如好好想想你死了会不会下十八层地狱！”
她说完，手中的簪子猛然用力刺了下去，许是第一次杀人，又许是这只旧簪子的尖有些钝了，竟没能刺破荭妈妈的颈。
荭妈妈吓得脸色发白，丝毫没意识到徐清梦已经下手了，她从业十几年也没见过这么彪的女子。
徐清梦握着银簪的手略微发抖，为了不被别人及时发现，只得强作镇定，拼劲全力捅下去。
脖子上又被她的肩用力一戳，这下，荭妈妈才回过神来，她吓得浑身发抖，颤抖地咽了口唾沫，乞求道：“你，不要乱来，不要乱来，有话好好说，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说着，她又威胁道：“我可告诉你，刑部侍郎孙大人我可是认识，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想想你卧病在床的父亲，你忍心让他们因为你受牵连吗？”
徐清梦浓密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眼睛酸涩，心道，什么爹娘？原主在徐家过得比猪狗还不如，老娘巴不得她们不得好死。
徐清梦毫不犹豫地抬手，使出能捅穿老鸨母的力气，往老鸨都脖颈上挥去。
咚！
就在她用尽了力气想要同归于尽的时候，一个小石子似的东西从远处掷了过来，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她的虎口上，她只觉得手一麻，手指一松，那簪子便从手里落了下去。
她顺着掷石子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二楼的窗口，一个男子站在那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他没有动手，石子是他身后一个侍从发出的。
但一定是这个人指使的。
徐清梦死死地盯向那人，头一回如此恨一个人。
簪子被打落在地，手背上传来阵阵麻痛，痛得徐清梦忍不住闷哼一声。
见此，那几个眼尖的护院儿立马围上来，把她死死地制服在地上。
荭妈妈一改先前恐惧的神情，站在一边冷笑道：“好一个有勇有谋的小贱人！老娘行走大半辈子，今天差点栽在你的手上了！”
她冷笑着走过来，一只手高高抬起，看样子是要给自己一巴掌。
徐清梦用力挣扎。
荭妈妈见此，更是得意：“小贱人！我定要你……”
话还没说完，突然有一个小石子状的东西，嗖地一下打在了她的手上。
“嗳哟……”
荭妈妈脸色一变，痛苦地哀嚎一声，捂住了手，环顾四周，
“是谁！”
话音刚落。
一个头戴湖巾，穿着绸缎长袍，富贾打扮的矮瘦男人，走了过来，说道：“妈妈（古代对鸨母的称呼）手下留情，我有几句话要问这位小娘子。”
荭妈妈打量了一眼面前这个客人，犹疑了下，说道：“这是我们锦瑟坊的私事……”
然后用眼角余光示意护院，把徐清梦先押回去。
“等一下。”
那个矮瘦的富商，上前一步，叫住了要走的护院。
荭妈妈不好执意跟锦瑟坊的客人对着干，皱了皱眉，让护院等一下再走。
那富商转过身，看向徐清梦，突然问道：“小娘子，你觉得在下怎么样？
徐春梦略诧，抬眸，面前的人这个男子，看起来年约四五十岁的样子，穿绸，个子不高，背略有些鸡胸，长相却是给人一种不坏的感觉。
徐春梦垂下眼睫：“你是什么样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人笑了一声，笑呵呵地问道：“小娘子可会识字，会算数？”
徐欣梦沉思了一会儿，如实说道：“会。”
富商道：“我是一个鳏夫，家里是做瓷器生意的，略有薄财，若能得小娘子青眼，我愿意为小娘子赎身，娶小娘子为正室。”
说完，他面色绯红，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徐清梦。
徐清梦自小便明白一个道理。
胳膊是扭不过大腿的。
眼下自己，要么被这些人抓回去折磨，沦为一双玉臂千人枕的妓女，要么……
抓住眼下这个机会，答应这个男人，便只有这一条路了。
徐清梦垂下眼眸，无力地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人满脸惊喜，连忙点头，道：“我说到做到！”
徐清梦咬唇，缓缓地，点了点头。
“请妈妈说个价来，这位小娘子，我赎了。”
那人转头，朝着荭妈妈道。
起初，荭妈妈先是愣了一愣，谁会跟钱过不去？打好了算盘，掩下笑容，故作为难道：“官人老爷哟好眼光。”
“您瞧瞧，这脸蛋，这身条，顶是个宜男相。不瞒您说，她是读书人家的女儿，那家人家里遇到事，过不下去才卖来的，眼下还是清白之身。”
她这么说也只是给徐清梦抬身价。
荭妈妈见那人没说话，两只精明的眼睛上下重新扫了那个男子一眼，伸出了两个指头：“少一个子儿，我都不让这么好的货色糟蹋了。”
她说完后，那人也没有犹豫，略一沉吟，道：“好，我明天早上就叫伙计把银钱送来。”
这竟是个随随便便就能出手两千两的主！
荭妈妈顿时喜笑颜开，欢喜不已：“好好，放心吧，老爷，少不了她一根儿头发丝。”
富商武大富武老爷点了点头，又看向徐清梦。
徐清梦头低的很低，福了福身，低声道：“小女子谢过老爷救命之恩，日后结草衔环报答老爷。”
武老爷点头道：“放心吧，明天我就来为你赎身。”
徐清梦抬头时，飞快地打量了这个男人一眼，见他含胸驼背，其貌不扬，但是他看起来应该是个好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荭妈妈等客人走了之后，脸顿时黑了下来。
抬手就要给徐清梦一个耳光，说道：“小浪蹄子，老娘今天差点儿在你这儿栽了，我不收拾收拾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徐清梦闪身躲过，冷冷道：“你敢打我一下试试，你敢打我！我就划花自己的脸，寻到机会就死，你倒是等着看，还能不能得到两千两银子？”
那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属实让荭妈妈肺管子里，堵了一口上不去下不来的恶气。
荭妈妈脸色青一阵紫一阵，难看极了，一双精明狠厉的三白眼，死死地盯了徐清梦一会儿。
铁青着脸，甩了下衣袖，狠声说道：“小月小翠，今晚你们两个不合眼地盯着她，但凡她出了一点差池，我轻饶不了你们两个！”
她说完狠话，和众人转身离开了。
……
二楼，一刻钟前。
侍卫站在裴言安身后，按照裴言安的意思，用暗器制止了方才那个要与鸨母同归于尽的小娘子。
他看向了裴言安，揣摩着他的意思，良久，开口问道：“主子，可要叫人把那姑娘送来？”
裴言安淡淡挑起了剑眉，看向他，如谪仙俊美般的面容上，不见变化，只那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捏着酒杯，轻轻地转动着。
侍卫见他不语，又笑着接着道：“那主子为什么叫属下救下她？”
“你今日的话，有点多了。”
裴言安此人，是出了名的喜怒不形于色，叫人摸不透他的心思，此时看他一副淡然地靠在椅背上，偏那一双幽深冷寂的眸子里，进出来的冷意，却让人不敢忽略。
侍卫单膝跪下，道：“主子，属下知错。”
裴言安缓缓地扫了他一眼，举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只是抬眸的时候，那目光却似情不自禁般顺着开着的窗扉，向外投去，那儿，徐清梦被几个粗鲁不堪的妓院护院抓住。
她看起来，有十八九岁，看起来像是一朵刚出箭的兰花。
虽然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绣着合欢花的粉色兜衣若隐若隐，紧紧地贴着皮肤，勾出的那把腰，细得仿佛一只手就能掐住。
丝毫看不出来一丝狼狈感。
她蹙着眉，像个陷入绝望的幼弱雀鸟，无端叫人，生了几丝怜楚之意。
裴言安看着窗外时，侍卫却在悄悄打量裴言安，眼底闪过了异光。
上京人人皆知，他的这位主子，是出了名的清心寡欲，不近女色，如今已过而立之年，膝下也只有一子而已。
而今日，不旦有了来这烟花柳巷之地消遣的兴头，更是罕见地对一个女子格外不同。
难道，主子对那位姑娘有兴趣？ ……
隔了会儿，锦瑟坊的花魁绿珠姑娘捧着一壶美酒，来到了这间上等包房的门前。
她顿下脚步，低头松了松衣襟，展示出她精致锁骨下的一片雪山，然后身姿婀娜地推门进入。
“爷，荭妈妈叫奴家给你们送了酒来，感谢你们方才出手救了那新姑娘，才不叫那新姑娘毁掉了如花美颜。”
她一进来，目光就悄悄瞟向了裴言安，面前的男子，身量高大，眉眼如晔，虽是一身月白色长袍，却难掩那通身令女子心乱如麻的韵味，若是能春风一度，怎生一个好字。
她娇媚一笑，亲自上前斟酒：“奴家敬贵人一杯。”
裴言安淡淡地瞥她一眼，看着绿珠把他手里的酒杯斟满。
侍卫问道：“这位姑娘，方才那位姑娘是谁？”
“那是我们妈妈新买回来的姑娘，听说性子相当烈，这不，今日竟妄想着逃跑，还好护院抓住了。”
裴言安似随意般问了一句：“你们这里会如何处置她？”
绿珠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然后颇是羡慕感叹道：“那姑娘可真是好运气，她被荭妈妈抓住，本该丢给那些低贱的打手破身，然后卖进最下等的窑子里。”
“偏生是巧，有一个不差钱的客人看中了她，当场为她赎身，还要把她娶回家做正头娘子呢……”
裴言安玩弄着指尖上的酒杯，眼皮子也没抬一下，道：“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啊……”绿珠错愕了一瞬，但来的时候听荭妈妈说，这位爷是京中贵不可言之人，他说了什么话，切不可有一丁点的怠意。
想到荭妈妈的叮嘱，她掩饰住眼里的几分不甘，温顺地退下了。
屋里只余裴言安和侍卫。
裴言安放下酒杯，吩咐道：“你明天带人，给那位小娘子赎身，带进府里头来。”
侍卫一怔，半天不敢相信，目光望向裴言安，求证：“主人，您当真要……”
裴言安半垂的眸子陡然看向他：“爷的话，何时要对你说第二遍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