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跑路前的准备工作
裴言安也未主动召自己过去一趟。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徐清梦心里度了度，说道：“你们去厨房准备好一碗雪梨汤来吧，我亲自送过去。”
“是。”
丫鬟们眉间一轻，连忙笑着下去。
芙蓉把雪梨汤端过来后，徐清梦去了朝晖堂。
没想到到朝晖堂门外时，却被值夜的丫鬟给拦下来了。
那个穿天青色比甲的丫鬟说道：“汐娘子万福，老爷方才吩咐了，他在忙，不让任何人进去打扰他。”
徐清梦蹙眉，没想到会是这样，咬了咬唇，立在原地未动。
方才那个开口说话的丫鬟双手垂于小腹之上，默默地看着脚下。
徐清梦呆了一会儿，忽儿道：“老爷通常这个时辰还没有歇息，如今天气越发干冷了，我为老爷亲手煮了雪梨汤润肺，你别拦我。”
丫鬟正欲阻拦，徐清梦却是步子一迈，人就进了朝晖堂院子里。
院中玉簪盛开，入夜芬芳愈发浓郁，花香随了夜风，阵阵地飘入书房之中。
她轻步快速地走到里头还点着灯火的书房那里，上了台阶，走到，走到了门外。
徐清梦甜甜一笑，跨进了书房里，仿佛从未将别人的看法放在心里一样：““言郎，秋高气爽，但难免觉得肺燥，我送了雪梨汤来……””
裴言安坐于牍案之后，做着他自己的事儿。
他其实早就听到门外她和丫鬟的交谈声了。
见她非要进来找自己，唇角不自觉地微微翘了翘，也许他自己都未察觉到，心情已经大好。却依旧是不温不热的语调：“有心了，放哪吧。”
徐清梦将雪梨汤放好，扭脸朝裴言安那里望去，见他埋首案牍，眼皮子也未抬一下，显然是没打算和自己和好的。
见男人不喝，有意套近乎，故作亲热道：“言郎快喝吧，冷了就不好喝了。”
裴言安瞥了一眼那雪梨汤，说：“无妨，这几日在喝。”
徐清梦仿佛没感觉到他话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笑着走过去，替他捏肩：“言郎在忙什么，月汐哪里可以帮到你？”
裴言安头也未抬，墨眉扬了下，语气里是没有那么冷淡了，温声道了一句：“你替我捏肩解乏就行了。”
徐清梦道：“好。”
捏肩时，她低头看见裴言安在批阅一本奏疏，这种竖着读的排版，徐清梦还很不适应，正聚精会神地读着，忽见裴言安翻篇了。
她再也坚持不住了，看这些公文，实在是无聊的紧，索性身子一懒，半个身子，就懒洋洋地靠在男人宽阔的肩上。
裴言安觉肩上一沉，停笔，抬头看徐清梦，她今天穿了一条湖水蓝的家常衣裙，明眸微眯，慵慵懒懒地软塌在自己身上。
见自己望她，笑眯眯地，手伸向旁边一只装了荔枝、青梅、桃脯、榛仁等果子的十二格白玉嵌碧果盒，拈出一颗杏脯，喂到了他嘴边。
裴言安耳朵发热，一时不知道该是呵斥她，还是就这样算了好了。
抬手接过杏脯，放到桌案上，严肃着脸道：“下来，成何体统！没看到我在忙吗？”
按着别人，早就乖乖地收起形状，老老实实了。
徐清梦却是贴他后背更近，一双雪白纤细的玉臂环住了他的脖颈，娇哝道：“我都好久没看到言郎了，我想言郎，不要你忙别的，要你陪我……”
……
罢了，今日就不忙别的了。
裴言安一只手抬起，握住了她绕在自己颈上的玉臂，淡淡地问道：“我不让你做生意，你不是在生我的气吗？”
徐清梦暗道要不是跑路没银子，死都不会过来和你这种人说话。嘴上却是说道：“月汐才没有生爷的气，只是……”
裴言安声音有点干：“只是什么？”
徐清梦道：“只是被言郎断然拒绝，一时有些难过，后来想明白了，出嫁从夫，女子就该听夫君的，是月汐的错，月汐以后再也不敢了。”
裴言安嘴角翘了下，一只手稳稳带过她，让她坐在了大腿上。
显然这番姿态低微，语气柔婉的话语，正中这种男人的下怀。
他摸了下徐清梦的脑袋，语气温柔道：“我知你和别的女子不同，我那天也有些过于话重了。”
晚间的凉风，夹了满院的熏人花香，从窗口习习而入，轻轻卷动着半卷青帘，帘子发出细碎的嘚嘚叩窗之声。烛火通明，随了晃动的帘子，摇曳着扑落到女子仰着的面上。也不知是烛火太过热烈，还是人面太过动人，他一时竟有些晃了眼。
“等我忙完陪你。起来，坐好。”
裴言安说，声音有点商量的意味，表情温和。
徐清梦嘟了嘟嘴：“你喝雪梨汤。”
裴言安说：“这几日喝了不少，明日再煮给我喝，好不好？”
徐清梦试探着他的底线，不肯答应道：“不行，我亲手煮的，就要你现在喝！”
裴言安：“我的话，又不听了？”
徐清梦扭了扭身子，不依道：“听的！但我就是想让你喝，你就喝了嘛！”
酸中带甜的一股滋味，慢慢地在裴言安心底化开。
他望着仰在自己腿上，肆无忌惮地朝他撒娇博怜的女孩儿，忽想起从前也不知哪里读过的一篇说文解字。
“娇”，一“女”一“乔”，乔本意“拱”，言女子如马，拱背撒野，故“娇”，本意便是女子于男子面前如马般撒野，不肯听话。
“言郎，你怎么了？”
良久过去，回了神，裴言安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无奈，一手端起碗，缓缓啜尽，说：“好，我喝了。”
徐清梦笑眯眯地问道：“言郎，都这么晚了，这些公事在衙门里做不完吗？”
裴言安道：“怎么了？”
徐清梦叹声：“算了，说了也是给言郎添麻烦，言郎已经够疼月汐了，月汐不能这样不懂事……”
裴言安轻笑一声：“说吧，说给我听听。”
徐清梦从他腿上下来，抬眼，小心翼翼问：“爷，听说明日是金龙王船会，我想让爷陪我出去玩。”
裴言安听完，轻笑了一声，摸了她的脸，道：“多大了？那有劳什子好玩？”
听语气，是不会同意去的样子。